雪地上的花朵
李剑南 文 摘自《深圳晚报》
《小偷》,一部俄罗斯电影,我看到它的一张海报,赫然宣称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电影”,口气末免忒大,但是这样的评语也不令人讨厌。
影片的开始,母亲卡嘉在流浪的途中,她的丈夫死于卫国战争,她在野地里诞下了桑亚。故事从一开始就锲入了人生中漂泊的点,隐隐的不安从静穆的雪原深处升起,故事到头来也不能摆脱这种阴郁情绪的纠缠。
卡嘉在火车上遇到了托杨,他穿着笔挺的军装,佩着枪,即使看过了内容介绍,你仍然无法将他与小偷联系在一起。漂泊岁月中的爱情像是野草不受约束,下火车的时卡嘉有了新的丈夫,托杨对六岁的桑亚说:“你要叫我爸爸。”
古怪的一家三口,看起来完美极了。托杨带着卡嘉母子四处作案,每到一个地方,租房,取得邻居的信任,偷,跑。再来一次。每一次得手,三个人都在火车上开怀大嚼,狂欢;每一次新的开始,卡嘉都饱受着良心的拷问。
卡嘉爱托杨,托杨也爱卡嘉,露水一般的爱情,露水同样能够映照世界,只是,那摇摇欲坠的宿命……
卡嘉终于决定离开托杨。在离别的一刻;托杨被捕了。
桑亚崇拜托杨。托杨对他严厉,但是他保护他。渐渐的,桑亚幻想中的父亲与托杨重叠起来。本片的另一译名是《我的爸,是你吗?》,遣词虽嫌粗陋,却与故事合拍。小男孩桑亚对于父爱的渴望、接纳与幻灭,那实际上是串起整部影片的精神锁链。当囚车远去的时候,桑亚追上去,他摔倒在雪地上,他叫托杨:爸爸。这是影片中温情泛滥的一刻,也是从这一刻,对温情的颠覆开始了。
卡嘉死于难产,桑亚进了孤儿院,他等着托杨来接他。桑亚12岁了。有一天,他循着熟悉的歌声走去,他看到了托杨,托杨老了,眼神变得陌生。他问桑亚:你是谁?托杨说:卡嘉?我在火车上搞过一个娘们儿,她叫卡嘉。托杨叫桑亚走开。
桑亚的人生在一瞬间崩塌。少年的眼中透着绝望与迷惑。他看着托杨,又看着自己——桑亚尿裤子了。还是在6年前,托杨将一把刀塞到桑亚手中,他说:刺我啊,你要凶狠。那一次,桑亚尿了裤子。
夜深了,桑班拿出托杨当年留下的抢,他找到托杨,托杨背着一只大包,他还是一个小偷。桑亚从背后开枪,打死了托杨。最后一个镜头,桑亚脱掉上衣,安静地睡去。他的肩膀上纹着一只豹子,托杨身上也有同样的一只。
这是一部什么样的影片呢?流浪的偷窃生涯在导演的调度下变成了美妙的冒险故事,里面荡漾着幽默与温情,像是水面的飘萍。然而下面呢?在水的深处,那幽暗、湍急的流在默默撞击着堤岸。观众微笑着,到了最后
微笑只余悠长的叹息。
故事发生的时侯,苍茫的俄罗斯大地正陷于战后的萧条,无边无际的雪野,阴霾潮湿的天空,画面带着一种阴暗深沉的透视感,纠缠于托杨、桑亚、卡嘉之间的爱也因而呈现出扭曲与局促,那正像是雪原上的一朵小
花,幼嫩得突兀,鲜艳到脱离了真实。
桑亚随影片的进行成长着,成长的最后,梦想灰飞烟灭。脉脉温情以杀戮终结,所有柔软甜蜜的堆砌只是为最后的残酷积蓄力量。故事在情感上对观众进行着严厉的冲击,那苦笑着的生活实在让我们感觉不到舒适,
也许,导演是在向我们展示他的发现:心灵是怎样在希望与幻灭中痛苦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