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高速公路右侧。光秃秃的树梢将红色的夕阳掠出直直的影子。久违的苏北农村——我记忆里最亲切的影像。我忆起砖木的平房，屋后的荷花池，满布水花生粉红色花朵的田间小溪，秋日棉田吐絮雪白；我在旷野里奔跑，直到失落我的鞋子；冷冷的空气穿透我的身体，我的鼻子、耳朵冰凉，长长的头发飞扬，弥漫我的眼睛。

　　我数次远离，数次重温。除了幼时，好像这次走得最久。几天里我一直沉浸在这种景象和感觉里，让自己凉如枯黄的茅草，散乱无欲地铺满苏北大地。

　　我知道仅自己所能，只能这样了。我用厚厚的衣服将自己裹住，一动不动静坐在飞驰的车里。看眼前熟悉的景象飞掠，不知道再一次见它们又是什么时候。

　　我在田埂上走，白杨树下跑，冬日稻田里的荒芜，还有浅浅黄土里埋藏的希望的春绿。

　　我尖叫，划破旷野，向平垣的四周、灰色的天空刺去。太阳淡了，雾化成粉红色的霾。天地同色。心也跟着沉下，骨灰飞散洒入大地，浸入最终的极至。

　　远处有焰火，绵绵青黛在暮色西沉中焰火一个个接连着在半空中爆炸，毫无保留，短短瞬间燃烧干净。车子向南京行驶，黄昏日落，夜色深沉。我知道，将来的日子里，眼泪只能在心里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