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夜里游离的鬼魅
我们在夜里剥自己的心房

伽蓝 May 21, 2002. 于深圳景田         

  我试着让自己面容僵硬,不过又要温和,这有很大的难度。

  是,我在网吧。呵呵,这可是平身第一回进网吧。原来网吧这么嘈杂,这么疯狂。我从外面的僻静世界推门进入,立即就被无数的枪声喊声惨叫声包围。那一个个一模一样的电脑前,一个个一模一样的脑袋转向我,再用一模一样的眼神与表情打量我。然后,别转回去,继续他们疯狂的游戏。

  我觉得这是疯狂的。我想我永远无法融入这样的虚拟世界。

  我先打开了清风。我想去找人。可是莫名其妙的下载弄得黑屏。左按右按皆无反应,我只好求助。于是那个网管笑问我是不是外国人。我披着长发,难道这就是外国人的症状?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有外国人的丁点相似处。


  我看看满目的游戏种种,可是每一种都默眼不理睬我。我想想算了,我还是打字算了。两次快捷,出来了智能ABC,还好,这个我认识,于是展开写字板,手指翻飞起来。

  这个夜我是要在网吧度过了。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幸好我没去酒吧。同是吧区别会这么大。我只是想逃避,没有别的。屏幕和酒一样,是逃避的去处。我在考虑我是不是去要点酒?毕竟满屋子的人谁都不认识我,即使白天他们看到我,那也是夜魅的重影。没有人打扰我,我很安静。

  我一个人很好。很好。

 

  这个屋子里太多烟了,我的喉咙已经痛了。被动吸了这么多年的烟,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怕的。只是平时掩盖住了,以为自己不怕。以为自己金刚不化。呵呵,倒,原来我这么脆弱。我要一点酒来壮胆。

  这个地方我熟悉,只是这个房间我不熟悉。以往,我从他们面前走过总是看,没想到有一天这里有一个人也有我自己的鬼魅。

  我很好,真的,只是喉咙有点痛。不用担心。我不需要朋友。如果我想找朋友早就去了,干吗要到这么个奇怪的所在来。

  真奇怪,我从来不知道这样泛滥的地方是这样单调又疯狂。我喉咙痛。不想讲话,而且我好象也讲不出话。我的嘴唇张不开了。呵呵,那是心理作用,哪有张不开的道理。

  我是个20分钟的鬼魅。

 

  知道鬼也会死吗?他们也有一个死界,我忘了那个字是怎么写的了。手指那天也去了网吧,下次我一定对他表示同情,原来网吧的日子是这样的。那些整日在网吧度日的人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很凄凉?同情哦,幸好我只是一夜,希望只是一夜。

  很多时候,夜会延伸,可能就会是一辈子了。我看到自己未来的影子,鬼的死界。虽然鬼不太好听,不过这会儿勉强吧。

  旁边都是鬼。

  好象有一个人的游戏要死光光了,放出来的是很悲壮的结束曲,这样的旋律总是很感动我,让我觉得自己在风中被凝固。

  一个小强在地上来回了两趟,我警惕地用余光注视,随时抬起自己的脚躲避。

  我怀念自己的电脑自己的拼音加加自己的键盘自己的椅子,现在没有了,好象都亲切地向我微笑。

 

  我想喝酒,去要了,老板不给我酒,西西,不过柜子里也没有,我想出去有的,不过懒得去走。我要了冰红茶,喝过吗?我很喜欢喝,常常会要一个。不过样子不好看,但是好看的不一定好吃是不是?我喜欢冰红茶。

  我是个害虫,知道吗?我撕吸管,喝,恩,冰凉的,好多了。

  刚才想去根据地的。不过我想所有的酒吧都有会遇到熟人的可能,于是我逃。今夜将是永生难忘的一夜,因为这一夜,我做一个鬼魅。你知道吗?鬼魅也要喝冰红茶。我今夜是一个鬼魅。

  我是鬼魅。

 

  那个音乐一直在响,我想最后我一定要去看看这是什么游戏。他们样子不象坏人。


  我本来已经下楼了,我只想在楼下河边坐一下。后来想我在下面他也会看见,不想让他看见,永远不想了。所以我回去拿了包,想去根据地,但不知道根据地什么时候关门,如果我去了关门怎么办。我想问yuanyuan,但已经1点多了,不好。我印象中经过这里的时候有网吧。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就来看看,然后就推门进来了。

  那个老板看我,没有很凶,我就留下了。我不胆小,也不傻,也不软弱,我不会跟别人说话,也不会跟别人走。我只是不想说话,只是想手指翻飞。可惜不是拼音加加,否则翻动的速度会让我忘掉一切。我去找找失忆药,肯定有这种药。可以让我彻底忘掉一切。

  幸好我调了显示屏,上到85了,要不闪死我,那我只好再逃。我要问问他们几点下班,网吧几点下班?

  十一郎电话,周六蛋白质和鲤鱼的追思会,明天捐款,我要去。我要看看他们死掉的样子,看看,否则我可能永远不能过去,我会一直想着。这几天满目都是他们的面容。

  我看自己,很好,我穿得很整齐,很好。

  我刚才想去清风的,那个久违的人已经是清风的十段了。真的段位也是五段了。真厉害,那时他是三段。

  我老爸是一段,这辈子已经废了,少年不成国手,终身无望。因此小时候有阵子我贪棋,后来就不下了。有一次下棋,我老爸回来把我的棋从阳台上扔下去,我下楼一粒粒去找,一边找一边不许脑子思考。后来棋子终于不全了,我留了很久。

  你问过我为什么我会这样?那天酒吧那个人也这么问我。

  我的生命是浓缩的,分段。我要分段,成环,再分段。侧着头,可以环绕。

  溜冰吗?我不会冰刀。外公会,他是高手。我没玩过 ,我只是溜滚轴。我爸厉害,他带我,不过其实他那时经常带了他的学生去玩,一个班疯狂出动。他们就手拉手拉住我,我完全不用自己走,只要迎风。他们带我走波浪,还有环绕。我只要微侧着头,人就自己前行。而这样大的气势,根本就没有人敢惹我们。

  你说对了,我是宠儿。很多人宠我,所以我要还债。如果能够这样一直迎风,我宁愿死去。

  我要一个冰红茶。

  我喝冰红茶,如果有酒固然好了不过那样太显,不好,:P——我也学会了。

  我第一次喝的白酒,红星二锅头。那个红星总有苏联的意味,每次都想起。我喜欢俄罗斯民族,我觉得这个民族和中国民族是最接近的,在国家荣誉感上,在历史深重感上。我从内心尊重这个民族,非常抱歉,我反倒对自己的民族没有这样深厚的敬意。只是因为自己爱,所以我保留,但俄罗斯,我敬重。

  我象个鬼魅。也许再一个小孩子看到我会哭。

  我是死界里的浮游。

 

  人一辈子可以承受多少次?告诉我。每次当你觉得自己不能,可是总能的,只是一次比一次眼神里更加坚定,等到眼神化石,就结束了。

  这个游戏叫“明星三缺一”,古怪。我喜欢俄罗斯方块。我写过喜欢它的理由。这个广告叫“零约束”,好词。不过广告意味太浓。

 

  我是一个异数。怎么会生产出我这样的人的。你是虚拟的,却成了我的寄托。让自己放纵一回吧,我可以依赖你。明天就不可以了,不是明天,是4个小时以后。

  以前有个朋友对我说,我被追捕了你会收留我吗?我说当然,不管你做了什么。呵呵,我是个意气用事的笨蛋。不过感觉很好。

  我是自由的人,我要给自己自由,如果不能,只好放弃。我始终让自己肩背挺直,眼睛平和坚定,我想这个很重要。也许我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也罢。是错就错吧。也就是一个夜,我做一个夜的鬼魅。即使将来还会有,那么也是将来。呵呵,我是鬼魅。这个词不错。

 

  我不想网吧的人都看我。已经好些人看我了,夜里一个单身女子去网吧很奇怪吗?

  我只是安静地坐在这儿。

 

  我想念我的大哥。我喜欢跟大哥他们一起,只是跟着他们走,什么也不考虑。无限信任他们。即使他们害我,我也会微笑伸出脖子,我喜欢。我是不是很不好?

  他说我不好,我没办法了。

  “伪善吗?嗯……我总是无法理解伪善这个概念。伪善的相反词是什么?如果回答是伪恶,那实在是很愚蠢,到最后只能回答是忠实于自己的欲心望。如果能认同欲望,那为什么不能认同想要伪善的欲望呢?为了获得别人的称赞与尊敬,而做出一些好事,是应该被指责的吗?真可笑。那么,称赞算什么,尊敬又算什么呢?不就是鼓励别人去做这些好事吗?”

  谬论。偷换概念。这样的人很虚伪而软弱,不能信任和依赖。

 

  真的这么坐下去是很可怕的事。 哈哈,我倒。痛快!

  朋友喜欢我的文章。他说今天看到《两个七》,大笑,旁边的人奇怪。我的朋友们,我应该为了你们而活吗?如果我没有了我所爱的人?我很早就知道,我要有个生存对象。

  “不!你该为自己活。我们是欣赏者,不是拥有者。”这是那天那个酒吧里的人说的话。他说我不应该嫁人。

 

  我想飞,飞一般逃走。我怎么这么惧怕?到底惧怕什么?我怕自己吗?怕自己一直坚持的事没有价值?现在已经是了,呵呵,欲哭无泪。

  那就不哭,反正没了。对方并不在乎。倒,我怎么这么惨。

  瞧,我是害虫。你不是我合适的倾诉对象,哎,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么多,和这么久?

 

  那边小女孩被杀的叫声好惨,游戏还是现实,你分得清吗?我会做噩梦。在梦里我很单纯。我的世界还是很单纯,很干净。我很努力地保护自己,结果保护不了自己的心。

 

  冰红茶喝完了,喉咙就疼了。可是我没喝酒啊,再来一个冰红茶。真好喝。

  我想像当清晨走出这个地方,一定面无人色。

  他们为什么不点蚊香?我喜欢蚊香。喜欢用纸叠出折子,然后把蚊香盘在上面。看着香点慢慢燃过去,那个折处烤纹渲染开。我应该穿长裤,而且应该穿袜子。蚊子一向不咬我的啊。我穿的七分裤。我才不会穿裙子呢,你以为我苯啊,虽然出来的时候比较没理性,但惯性会保护我。如果不进这个网吧的话,凶险。所以孤独的时候,要去人多的地方,才安全。

 

  头疼了,我真没用,耳朵太敏感。游戏的声音简直声嘶力竭。所有的声音高举着长矛冲向天空。我要蚊香,我投降。他们真的不关门?没有蚊香:( 下次我带。希望蚊子没有什么病。我已经几年没被蚊子咬了。我们楼上没蚊子。

  网吧是个很畸形的地方,我现在相信了。

  啊,太好了,他们给我喷了药水。蚊子快跑!

  不过旁边枪响如雷。


              夜,如此脆弱
              我们当它是借口,掩盖
              我们是夜里游离的鬼魅
              我们在夜里剥自己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