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日

伽蓝 June 4, 2002. 于深圳景田         

  总说纪念日,我知道对面的人一定会厌倦,这么些年,你不累么。

  可是我怎么就耿耿于怀这种无聊把戏呢?我年复一年困惑自己困惑对方,把日子“纪念”得支离破碎,到底要得什么?

  今天又是,我执迷不悟告诉自己。从前几天我已经想着今天了,因为明天是一个特殊日子,六四;并且从今年开始,这一天又有一个特殊意义:明天,中国足球在世界杯的第一场比赛。

  还有什么特殊?

  在很多年前的今晚,大家在篮球场等待,也许只是年轻人的一种惶惶,或者无事,或者青春亢奋,再或者,仅仅一种等待——后来就是一夜疯狂。当第二天凌晨从校外回来时,世界仿佛变了颜色。

  而那一天,对我,是个纪念日。因为我付出了一样东西,并且得到了一样。

  我常想,上帝是很公平的,他一手给你的时候,另一只手向你索取。一个人最难维持的恐怕就是平衡了,尤其象我这个天称座的女子。好像星座学里总说天称座的人这样呼吁:“让我平衡!”

  我平衡吗?

  我总在维持自己。象小时经常爱走的独木桥。妈妈说我平衡能力太差。我于是潜意识里挑战自己。喜欢走人行道的界石,喜欢走公园围墙,看到一截断树干,也跳上去走一走,妈妈于是总说我走没走像。

  前几天电视里放一个国家的民俗体育节目,是在河里放很长的树干,大家上去走,比谁走的时间长,谁走的距离远。当屏幕上的人颤颤巍巍纷纷跌落水时,我猛然醒悟,这个东西我绝对不用去玩,我上去准就立马掉下去。当然我没玩过,可是如此没有信心,我妈妈也要得意得笑起来了。

  也许这就是天称座的人为什么这么重视平衡的缘由,因为他们最怕不能保持平衡。

  我在自己的生活积累里,权衡无数东西。对立的,中性的,相容的,把它们布局,让它们平衡。纪念日也许就是一件。我在一年365天里用它们作路标,每到一个路段提醒自己,无意识的它们,有感触的自己。

  如果没有路标,我会不会迷路?

  如果没有纪念日,我的生命是不是没有意义?

  意义仅仅建立于过去吗?

  我苦笑看自己未来。其实看未来是傻的,因为你永远无从把握未来。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正如我不知道今夜我会在这儿码字。

  小鸟又开始叫了,虽然夜色依旧。动物总是知道比人多得多的东西。它们知道再过一会儿,天色即将放白;它们知道再过一会儿,一天又要开始。我不知道它们有没有纪念日,它们有没有过象我这么无用地藕断丝连。

  不小心,又守了一个夜。人这辈子,能为自己守几个夜?能为你,守几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