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 June 15, 2002. 于深圳景田         

  我看着他走出楼道,走得不快,脚步有点踌躇,不过还是往前走着。中间停了一下,整理一下裤脚,然后再走。一直到过了那栋楼,身影消失了,我转过视线望向对面的山,然后缩回身子,回到房间。

  这么些年一直有这个习惯。每次我在家,他一个人出去,上班,逛街,跟朋友去玩,出去有事什么,我就等他穿好衣服,穿好鞋,头垂下、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再听到外门碰上。等数秒,就去阳台上看。看他脚步移动,一直到看不见。

  我不知道这样观望有什么意义。有时,怕他会回头,我还躲在帘子后面,等他消失我就拉着帘子一片茫然。有时候,正好去阳台看到他回来,我就急忙去打开门,欣喜地等着。

  我真不知道这样观望有什么意义。

  也许只是满足自己内心小小一点……?——渴望?填补?喜悦?还是爱情?我不知道。或许我知道,但我无奈。

  很久以前我会对自己说,爱一个人这样痛苦,不如不爱了。可是现在我知道,一旦你进入这个深渊,就再也离开不了的,所以我就让自己痛苦下来。毕竟生活当中还有快乐,那么痛苦也就值得了;或者,我想体验自己的极限,自己的痛苦极限。

  我想真的到底了,想维持也维持不了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到底。

  我望向远处的街道,车子无声地驶过,想他在哪里?这一种期盼,却如失线的风筝,心里空落落,绵软无力。也许他还在某一条马路上走着,也许他在看琳琅满目的货架,也许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快餐店里喝冻柠茶……肯定的是,他距离我太远……

  日子就在这样一次一次周而复始的循环中行进,或者殆尽。人往往对生活有太多的无力感,绝望得想逃避一切。每次我都担心,看他这样的身影消失是最后一次,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期待下一次。

  我的希望在哪里?只是在这一次次的身影消失中吗?

  想起四处可见的望夫崖,我知道她们等待的时间太久,所以面容已经模糊,甚而身形模糊。但她们怎么有力气一直站下去,她们不会因为绝望而坐倒,然后逐渐陷进无底的山峦里去吗?

  我肯定期盼不了那么久远,而早就骨化如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