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坐火车了。而且往往这样一个小时的短途旅程也来不及体会，尤其是需要一个人的心境。对面是陌生人，周围也是陌生人。虽然陌生，但有礼，宽容而谦和，带着笑。这和长途汽车上是有很大差别的。我随身两个纸箱子，一个绣花机，一个缝纫机，很占地方，对座的人笑着让着我的箱子。很儒雅、很有教养的一对老夫妻，打扮得体，目光温柔。老先生打一个电话，用很标准悦耳的英文；老妇人抱着他们的两个包在胸前，闭目养神。我怕晕，比较忌坐反向的位子，不过仍然甘愿让他们，这样的老夫妻好看。

　　 印象中比较深刻的夜晚的火车的记忆有两次。一次是南下广州。夜晚安静而谐和，与喧嚣脏败的白天截然不同。我舍不得去睡掉，于是夜里的窗玻璃上，是我贪婪看窗外的迷茫的脸欣喜的眼，看不知模样飞逝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的位子上也坐了一个人，也在看。我起身去添水，看到他笑笑打招呼，回来时又走过他。一天下来，相邻几个位子的人已经面熟了，虽然不大讲话，一个人的旅途比较胆小。

　　过一会儿，他问我看什么，我笑笑说不知道，反正脑子迟钝着看着外面的东西过，很放松很舒服。他说你看到了什么。我说，黑的，其实看不清什么，不过脑子里在过，以前记忆里的东西，爬山，山上的植物，一个人在山上游荡，夕阳斜照身后拖长的影子，我手里的小篮子小剪刀，篮子里刚采集的鲜红饱满的枸杞子，好吃的花草，扎人的拉拉藤，满手紫红的桑椹汁……
　　
　　那两个火车上的夜，就这么相对着，娓娓而语。到了广州，他们送我上车，和留了地址。不过后来没有再回去那个工作的地方，不知道这个火车上相遇的人有没有去找过我。再在火车上，也再想起。
　　
　　火车上这样的相遇，成了一种很不同的记忆。再一次，是从上海回南京。车很空，仅有的邻座就聊得很欢。一直在说深圳的事。到了苏州，上来了一些人，有一个坐我旁边的空位。一直听我们的谈话，快到南京，才不期然从他背着的网球拍说到了网球。他说专门到南京用这两天假期，和相约着的好朋友下棋和打球，玩笑着说可以一起打球。

　　下车已经黑透，发现我们的目的地在一个位置，而他完全不知道路线。于是我们一个的士走。下车时已经很友好，明天的球约就定了。

　　我翻出中学时的球拍，一只粉红色的JOKER；再去借了一双不很合脚的鞋。第二天就这么去了。他们两个，很好的朋友，但从此，因了火车，留了一个永远的纪念。

　　（到这儿，是以前的书写，后来丢了，我很久难以写回来。今天翻看以前的一些东西，找到一些，后面的没有，就再写，不知道能不能再接上，但总之是写了——2002.7.21）

　　我这么微笑着面对昏黑的窗外，微笑着回想。转过眼神发现对面的老妇人被车厢内的空调冻得瑟缩，我把自己的背包也递过去，让她掩着。发现还是不行。于是我站起来，去取窗帘，她很开心地看我去取，再让我盖在她肩上。然后我们聊起来，聊我携带的绣花机，和中国的刺绣。再问我的专业，说到音乐。告诉我她是学钢琴的，老先生是一个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的人，他们住拉斯维加斯。我们聊到前一段时间轰动的肖邦钢琴比赛，中国的儿童钢琴教育，我们都钟爱的霍洛维茨，他们还告诉我现在有一个钢琴演奏家酷似霍洛维茨，在欧洲很出名，每逢他的音乐会，他们满世界去追着看，这个人叫做：GREGORY SOKOLOV。说下次他们来深圳会带一张他的碟送给我。

　　老妇人说聊得开心，都忘记冷了，时间也过得很快，这个旅程很愉快。下车时，我们互留了电话。我最后离开车厢，因为我手里的东西很重。走到罗湖立交桥上，看到前面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妇携行，老妇人也回首看到我，微笑跟我挥手告别。我停下来歇手，看细雨滋润着的深圳，然后再拎起纸箱，向回家的车站走去。

伽蓝 March 19, 2002. 于深圳八卦岭

　　终于又坐在了火车上面。晚上；窗外默默的飞逝；熟悉的轰鸣声；还有久违的心情。

　　已经很久没有坐火车了。而且往往这样一个小时的短途旅程也来不及体会，尤其是需要一个人的心境。对面是陌生人，周围也是陌生人。虽然陌生，但有礼，宽容而谦和，带着笑。这和长途汽车上是有很大差别的。我随身两个纸箱子，一个绣花机，一个缝纫机，很占地方，对座的人笑着让着我的箱子。很儒雅、很有教养的一对老夫妻，打扮得体，目光温柔。老先生打一个电话，用很标准悦耳的英文；老妇人抱着他们的两个包在胸前，闭目养神。我怕晕，比较忌坐反向的位子，不过仍然甘愿让他们，这样的老夫妻好看。

　　印象中比较深刻的夜晚的火车的记忆有两次。一次是南下广州。夜晚安静而谐和，与喧嚣脏败的白天截然不同。我舍不得去睡掉，于是夜里的窗玻璃上，是我贪婪看窗外的迷茫的脸欣喜的眼，看不知模样飞逝的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的位子上也坐了一个人，也在看。我起身去添水，看到他笑笑打招呼，回来时又走过他。一天下来，相邻几个位子的人已经面熟了，虽然不大讲话，一个人的旅途比较胆小。

　　过一会儿，他问我看什么，我笑笑说不知道，反正脑子迟钝着看着外面的东西过，很放松很舒服。他说你看到了什么。我说，黑的，其实看不清什么，不过脑子里在过，以前记忆里的东西，爬山，山上的植物，一个人在山上游荡，夕阳斜照身后拖长的影子，我手里的小篮子小剪刀，篮子里刚采集的鲜红饱满的枸杞子，好吃的花草，扎人的拉拉藤，满手紫红的桑椹汁……

　　那两个火车上的夜，就这么相对着，娓娓而语。到了广州，他们送我上车，和留了地址。不过后来没有再回去那个工作的地方，不知道这个火车上相遇的人有没有去找过我。再在火车上，也再想起。

　　火车上这样的相遇，成了一种很不同的记忆。再一次，是从上海回南京。车很空，仅有的邻座就聊得很欢。一直在说深圳的事。到了苏州，上来了一些人，有一个坐我旁边的空位。一直听我们的谈话，快到南京，才不期然从他背着的网球拍说到了网球。他说专门到南京用这两天假期，和相约着的好朋友下棋和打球，玩笑着说可以一起打球。

　　下车已经黑透，发现我们的目的地在一个位置，而他完全不知道路线。于是我们一个的士走。下车时已经很友好，明天的球约就定了。

　　我翻出中学时的球拍，一只粉红色的JOKER；再去借了一双不很合脚的鞋。第二天就这么去了。他们两个，很好的朋友，但从此，因了火车，留了一个永远的纪念。

　　我将本子垫在包上写，对面的老夫妻温和地看着我。终于我发现老太太抱两个包在胸口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空调太冻，她抵受不住。我去找乘务员，但不能改变。回来看她的样子，不忍心，于是把自己的包去给她盖住，再去下窗帘。终于她暖和多了，大家很开心，于是聊起。

　　他们问我学生吗？居然上班了？！做什么工作？音乐的？专业扬琴？钢琴？呵呵，老太太开心，说她也是弹钢琴的。于是我们谈到去年风头很健的李云迪，又不约而同地对他的师姐陈萨表示好感，认为更有灵气。他们告诉我他们去看比赛了，他们都喜欢陈萨。我说我喜欢霍洛维茨，极漂亮的老头。他的一个录像里，他弹琴，看妻子帕格尼尼，害羞地微笑，很感动。老太太也激动起来，她也喜欢。可惜已经不在了。

　　老先生说现在有个很好的演奏家，中国不出名，但个性很强，有霍洛维茨的意思，他在我的本子上写下这个钢琴家的名字：Gregory Sokolov。我们再谈到中国的钢琴教学，感慨。

　　很快，到深圳了。我把窗帘重新上上去，老太太要了我的电话，也留了老先生的。说下次来送我Gregory Sokolov。我问老先生做什么工作的，他们笑，老先生说下次告诉你，中美关系。我愕然。然后微笑分手。

　　我一手一个箱子最后下车，经过罗湖桥，远处老太太冲我挥手再见。我歇一歇手，去坐回家的小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