垭 口

伽蓝 Oct.12, 2005 23:49  于深圳景田

   
    北环香梅路那个口,拐弯的地方做了一个通道。原本连绵的北环边上的山,突然就多了一个垭口。

    一直不知道那山后面是什么。走过机荷高速,知道机荷和北环之间除了屏障一样的山峦,中间应该还有点什么。但从来无法去得知。这突然打通的垭口让我每每经过都触目惊心。突然打开了,坡状的弯道,阳光下白灿灿的水泥路,路边的小亭子,和放在入口很大的不得通行的牌子。这一切很神秘,一个一直未知的东西突然向你敞开了大门,但你仍然无法看出黑黑的门里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你无法向前迈出更多的一步。

    我放了一张照片在桌面上,是一个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却有我曾经很亲密的东西,耳澌鬓磨的东西,亲切如水的东西,曾经以为一生一世的东西——什么时候,物件本身有了意义?

    妈妈说这几天我累,其实还是因为人员的不稳定心里不踏实。走,不走,走,不走,那我就要跟着去应变,走怎么办,不走怎么办,又走怎么办,不走怎么办。妈妈说,将来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可是我却困于人情,将一团麻更混乱地搅了。那天把1062的布款当1662给付了,代收款的快递公司只能说,看人老实不老实是否能给我退回了,他们没什么办法的。我谢谢,心里明白,这样的电话只是自己给自己一个交待,这事就算完了。

    可实际上呢?走,不走,还在困惑着。

    小时候下棋,被教“动一子,则牵三军”,一个小卒子过河与否,就是后面老帅安危前兆。三个小卒子都能过河,你就认输吧。而学围棋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强烈,我学棋是瞎来,完全任意丢着子,看摆的那个形好看不好看,间架是否舒畅,方阵是否妥当,全没那个下棋那回事。包括下五子棋,终于有一次被一个火车上刚认识的朋友痛痛快快连杀了我几十盘,明白了我这个任意妄为的下棋实在什么都不是。

    这又想起不相干的第一次学五子棋的事,小时候回南京,一场病烧得天昏地暗,家里人看着可怜,就陪我玩,个个跟我下五子棋,我初学乍练的兴趣十足,天天下天天下,在那个文革黄墙的教学楼最后那件临时居住的大教室里,我居然就此忘了病。也慢慢好了。

    而再由此想起的小时候偷学围棋的事。老爸嗜棋,常常半夜三更杀回家,楼下大门已经锁了,他不能大喊开门,就扔石子砸玻璃窗子,一直等到老妈醒了去开门。印象里是很冷的冬夜,寂静的石子声音一声一声催着,催着,好像一夜都不停歇。

    我有一付很小子的围棋。和一个大我三岁的男孩下。我们都不会,从五子棋开始下围棋,到最后,似乎会下了,第一步必走天元。居然能杀得满盘黑白,到以后长大一点了,就不下了,大概明白自己那个时候瞎闹。而我那付宝贝棋,有一次被老爸发火从三楼扔到了楼下,隔壁的小男孩一直陪我捡那些掉了的棋子,好几年后,还能找到几个再给还我。

    这篇似乎又跟标题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关系重大。心里一直不忘这个词,隐隐地总觉得这些天就是有这个垭口的意思,突然打开了一段似乎永远只会封闭得死死的路,却不知道这条路走过去是什么。

    人很无奈。你只能跟着走。而在这个走的过程里,你只能闭紧了嘴唇、将眼看着地上错恍的影子,走下去。我只在心里保有着这一份坚持。无花那天问我,你还没放弃?

    :)不,不放弃。为什么要放弃?

    于是我就站在这个垭口前,默默无语对你。

    那呼啸的穿越的风啊,那瞬间万变的天空,那刚刚铺成还没有走过的水泥路,那转弯下坡后未知的一切,就是我面前的路。走的,不走的,走了的,即将要走的,迟疑着要走的,势必要走的——我静静看着,静静看他们左右我的生活,静静看我的生活就如同一叶扁舟,在荡漾的湖水上无声地摇晃。那呼啸的穿越的风啊,从我身边掠过,从我身子中间掠过,或将我一起携着,掠过……

    就是这样的煎熬。我无声伸出我的手,期待着你的握住。你看着,静观着,或者其他,我伸着,握,不握,都是命定。我不祈求,不声张,只是胸中总是在呐喊着,喉咙里总是在呼唤着。遥远的天际有这些喊声的回响,有一天,你终于能够静听凝视我,才会知道我曾经多么地期待过。

    那个山涧的垭口,会在我多少次的飞驰而过后,展露无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