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 命

伽蓝 Dec.13, 2005 17:42  于深圳景田

   
   我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来埋你。

   “我觉得,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迟早会面临考验,我们大家都有各自特定的恶魔灾星,备受压迫和折磨,到头来总得奋起与之搏斗。”——这是《REBECCA 蝴蝶梦》开头就写到的。这本书其实对我有很强的吸力,但我总在不自觉地逃避。上次看它应该起码是二十来岁时了,现在之所以翻它出来看,是因为一下子找不到想看的书了。

   其实根据这本书改编的那部电影是演得非常好的,因此这样的定型我并不反感。劳伦斯·奥利佛真是非常好的演员,而琼·芳登从头到尾都很漂亮,我在看书时常常去找书中所说的那么不漂亮不时髦的地方,但总也找不见。这是电影和书两者间唯一有落差的地方。书好像为电影写的,而电影为书而拍的。

   看到一半我才注意到,男主人公要比女主人公大二十来岁。可是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差异,只是这样的夫妻是那么貌合神离,而女主人公时时流露出来的非常正常的那些想法,例如当他的女人,当他的母亲一样去照顾和安抚他,例如慈爱地去抚弄他的头发这样的细节,这些地方是非常真实的,但实际上却是遥不可及的。

   我很喜欢这样。不论是你抚弄他的头发,还是你象猫一般蜷伏在他的怀里,都是一回事。你时时刻刻展现出来的就是你的本性,你时而似母时而如女,只是因为对方,因为对方,你成了一只多变的蝴蝶,你会变幻着你的衣着,让生命多姿多彩。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些状态是多么正常,一应的欲望都是如此理所当然,其实每个人都是。

   而在当时,我却因为我自然地流露而不安。实际上不是我的异常,而是你的已变。

   我在信里写了真实的话,说我是如何的想你,和如何的快乐。可是我无法当面告诉你。我领会过你的猜忌和你的不在意,甚至你的偏移,或者其他。

   在这次看蝴蝶梦的过程中,我常常恨不得替女主人公来说来表达。看着他捧着她的脸说:你真的快乐么?如果你快乐那就好了。——看到这样的时候,我心急如焚,你怎么不明白她呢?你怎么娶了她,却竟然不知道你就是她的世界,你的一颦一笑牵动她所有的神经,因为你的眉头微微皱起,对她来说不啻于世界末日。

   我现在唯有对书中的情节感叹感伤。在真实生活中,我戴了面具,对你对你对你。我的眼睛暴露了我的一切,而我的表情掩盖了一切。如果你看不到我,那么你就永远无法得知我。这个状态是我自己将之放入的,因为你变了。

   于是我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来埋你。

   可是,看到这些,难道你就会明白么?我不报任何的希望,我不期望,有一天,当我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孤独地抱紧自己的双臂,而你终于站在我的面前,而你的眼睛饱含着对我的思念,毫不隐讳。我不期望。

   当然在信里,或者在心里,我会说我渴望极了,渴望极了。

   我快要看到那个悲惨的化妆舞会了。我深刻清晰地记得,电影中,女主人公仪态万方地走下阔大的扶梯,而楼下的姐姐一声惊呼,那位骇然的丈夫悲痛欲绝地高喊:去!去!去脱掉这件衣服!!!

   当你无地自容地逃回房间,那个阴森的报复者、那个无法挽回过往时光的绝望者得意地告诉你真相——你明白了么?你的一生就是在掘坑,一生。

 

   我告诉你,我想你,你相信么?我告诉你,我快乐,你相信么?你相信在我奔流不止的眼泪下面,你的音容笑貌、你的气息味道都是我每时每刻铭刻在心的东西么?你不相信。或者说,你已经不在乎。

   你告诉我这是悲哀,那么我说,这是宿命。宿命就是,我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来埋你。

   当然,你会说你不懂。你搞不清,在青春光华的岁月里,我为什么用这样死亡阴森的字眼来填斥?

 

   来,我们说点轻松的。很久以前,我看三毛的书,死了荷西,她努力地活着。她去周游世界寻找。她找到一个湖,恍若隔梦般地她走进了那个印第安人的村子,她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似乎是重温数百年前的生,她称之为“前世”。这是三毛的书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段。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所说的所描写的就是我梦里的如出一辙,我相信我的前世在这个世界的一隅,有一天,我会找到。

   那也是宿命。

   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看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