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故事

点亮橘子树

  听到他去德国的消息时,心里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沉下去了。消息来的太突然,我甚至忘了应该装出“关切”的样子,多打听几句,却极不自然的转换了话题。其实,他在杭州,或是上海,甚至德国,于我应该没有本质的区别,城市那么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可以导致见面。至于偶遇,邂逅——很奇怪的,在同一学校的时候,有时还会在马路、医院很巧的碰到,其实,那时碰不碰到有什么关系,反正校园里总会天天见面的;而毕业后,越是想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寻找他的影子,就越是发现曾经那样真实存在的人也都是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自从他和萍分手后,我就知道,和他之间唯一的连接已经无可挽回的断掉了。虽然他著名的花边新闻仍然可以是我们无聊时的谈资,我也依旧可以在大家的无聊中小心翼翼的捕捉着他的点点滴滴,不动声色的发泄着自己的思念。但是距离毕竟越来越遥远,就算我再不愿意承认,他也已经蜕化一种象征,一个符号,代表曾经的心动,而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了。这是我一直害怕面对的,但也已经成为无奈的事实。现在,他又去了德国,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城市中再也不会存在他的气息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讲述和他之间的故事,因为,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故事。甚至,如果说“认识”的标准一定是要说过话,打过招呼等等之类的话,那我和他是不能算认识的。充其量只能说:我知道他,他知道我。
  我和他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同一个楼层共存了六个学期,每天最近的距离就是擦肩而过,可这也足够让我现在自责了——当时怎么就不懂得珍惜能见到他的每一天。“想一个人多美好,就算只剩记忆可参考”,是啊,我靠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去回味,去猜测曾经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的全部含义。时间那么长,记忆却永远只有那些了——
  第一个学期,他们班的女生向我得意的提起他,而我却费了周折才搞清楚那个特别名字的主人是怎样的模样,从而极为怀疑他的“女人缘”何以而来。
  第二个学期,当他穿着球衣经过我座位旁的窗口时,我的目光被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牵引了好远。那个暑假,从一个女友那里,我知道了他不计其数的艳遇和“红颜知己”。
  第三个学期,没有丝毫儒雅味道的他戴着眼镜,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跑到我们教室门口找人,竟带来了扑面而来的清新之气。当再次走过他身边时,抬起头,竟触到他温暖的目光。那刻,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第四个学期,我爱上了一首歌,“爱情已经上演,可是你离我太远……你的爱会不会让我领衔主演……每当你经过我的身边,我希望这一刻可以直到永远……”。我陶醉在他的目光中,而他继续着他的浪漫故事,我的心开始有了被嫉妒啮痛的感觉。
  第五个学期,我对自己说“不渴望恋爱!”,于是,我学会若无其事走过他的教室,却视而不见他的存在。
  第六个学期,生活中充斥着无休止的考卷和习题,我以为真的忘了他,毕业那天我看着他站在校门口,我以为自己不会在乎,我以为我会有更好的人,我以为也许还有将来……却不知道,那却是无法挽回的错过。

  曾经真的相信这样的情感无非是小女孩一时的困惑,所以在毕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有想起过他。直到有一天,和朋友闲聊被问到曾经的心动时,脱口而出的竟是对他的迷恋,一刹那,被自己刻意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占满了脑海,所有从前的感觉全都回来了。那瞬间,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在知道他考上的学校时,心里会隐隐后悔自己的选择;为什么当萍和我讲述他俩的故事时,我也能如数家珍的说起那么多关于他的细节和佚事;为什么和萍逛街时,我会定定的站在一件衣服前想起一个身影,而她也流连许久,说起他的名字:“这件很适合他!”——那个给我温柔目光的男孩啊,那个触到我心中最细腻情怀男孩啊,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于是,泛滥的思念排山倒海的将我淹没。虽然我也时常怀疑对他的迷恋是被我自己夸大以后又慢慢信以为真的幻想,还是真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存在着的情感。但是好象时间越长,他就越是占据了我全部的思念,挥之不去,而所有思念的理由也浓缩成一幅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下课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在教室门外的走廊上,靠着墙,和那些死党们谈笑风声——远远的,我就能在人群中找到他——背对着我,白色的运动外套映衬得微黑的皮肤,显的格外健康——让我有去拥抱的冲动。
  我路过,执着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被我炙热的目光烫到,突然转过身,看着我。我没有任何的躲闪,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刹那间,四目交汇。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和煦与温暖。在他温暖的目光下,我无力做任何的掩饰,如果眼睛真是心灵的窗户,他一定能透过窗户看到我心里所有的迷恋。那一刻,我忘了时间的流逝,忘了呼吸的方式,忘了周围所有人的存在,只有他,只有他…………
  也许只有他知道,我曾那样注视过:也许只有我知道,他的目光也曾停留。不同的是,这样的场景在我心里如此的反反复复,而他却一定早就忘记。他可以把眼中的阳光分给一个又一个的漂亮女孩,他更有自己的公主,无论是怎样的不安分,最后萍总是不变的唯一——属于我的注定只能是遥望,只能是期待下一次的注视。有好友知道我心中藏着一个人,却没人知道竟是他——他太招摇,我没有勇气跟任何人说。

  我独自承担着绝望的想念,却越来越怕梦见他,因为梦过后的早晨总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重新面对现实生活。曾经,我做过这样的梦:他从背后慢慢靠上来,揽住我,一言不发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对于我来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眩晕与窒息。他说:“我想你。”而我哭着回答:“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他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我,靠着我。我也不再出声,就是这样站着,让他的头发轻轻触摸我的脸颊,让他的呼吸慢慢湿润我的脖颈,让他的体温阻止我的呼吸……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真切的感觉中,我仍然知道,一切不过是在梦中罢了——他的脸是那样的模糊,让我不敢去面对。梦醒时分,眩晕与窒息仍然清晰地似乎可以伸手碰到,而体温只是我一个人的,只是,泪水早已泛滥。

  或许真的是没有缘分,如果不是相逢太早,如果这些发生在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可能不同。更讽刺的是,他的那些“红颜知己”我认识的不少,可我和他却一直就是那么的遥远,不知道怎么靠近。直到现在,我还在希望他和萍的复合,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能不断从她那里听说他的消息,才可能随意的说起他的名字,而不至于流露自己的心虚。
  但是,也许无论何时何地,都将是殊路同归。我不是斯佳丽,而他从来也不是我自己编织的影子,我的理智能让我清楚他的不完美,能让我执着的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也更能让我放弃和他在一起的幻想——我和他属于不同的世界,也许遥望反而是最美丽的结局。
  我知道,其实,所有的心动,所有的沉醉,所有的无奈,所有的遗憾,都是我一个人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事到如今,周蕙的歌声常在耳边回荡,听到《不想让你知道》的时候,总是感动到要战栗——忽然不想让你知道,你的爱我已经戒不掉,就让思念淹没我不想逃,反正你将永远不知道…………想一个人多美好,就算只剩记忆可参考,被爱放逐到天涯海角,我的思念你不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