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 顶

伽蓝 October 16, 2002. 2:00  于深圳景田 

  我知道你在楼顶哭泣的样子,因为,那时,我就在你的身边。

  话筒中传来你的哭声,毫无遮掩的,绝望到底的哭声。我双目痴痴,僵立在这儿,听你的哭泣在风中飞散。我知道那样的楼顶,没有人,没有绿色,没有一点点让你重获希望的东西,你可以看这块水泥和那块水泥的区别,但它们冰冷。在楼顶,你没有一点愤怒,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愤怒,只是心灰意冷到极点,手指触着坚硬粗糙的墙面,即使有皮肤的刺痛也毫无希望。

  这样的楼顶可能不能让你放弃,可是却让你疯狂。楼下平地上穿行的人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做他们自己的事情,买菜,散步,夜生活,争执,他们是真实的现实,你被杜绝了,遗忘了。或者这是你自己做成的,也许不情愿的。但没人关心这个。

  楼梯口的门总是半掩着,无谓人的进与出;也没人记得它们,风起时,它们往往被吹得嘭嘭作响,响声在楼梯道里传下去,却不会有人半夜里起来去关门,照看一下这扇门。这是一扇被遗忘的门。

  而这时你在这扇门外,也是被遗忘的。那么你的眼泪有谁会关心?

  我默默坐在水泥边缘上,看你抱着话筒痛哭,双肩因为抽泣而颤动,你的背沉痛地弯着,想咳出去,想不要哭泣,想把这一切就在这儿就地解决,等到隔会儿回到下面时,你已经面目正常,你又穿起了你的假衣。可是你的微红的眼睛,你略显迟缓的动作,你的恍惚的神态,都让我知道你刚才在楼顶哭泣了。我跟着你走,无声地,无影地。有时候,我悄悄用手指勾住你的手,不过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关望着你,用温柔的眼神抚摸着你。

  楼顶是个好去处。至少我常常一个人去。当心痛无以复加,当绝望找不到出口,这个空旷、粗糙的所在,可以让你逃避。我看我自己数年前孤独迂回的身影,与现在你踯躅的模样重叠又分离,重叠又分离,我分不清,分不清岁月不是经过了吗?分不清年龄是差距,分不清这数年里纷飞的人影,分不清曾有又无的感情,分不清时空,分不清你我,直到分不清你我,我才知道你在哪里。

  找不着你的爱人的人,去楼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