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枪

伽蓝 July 15, 2002. 于深圳景田         

  我失声痛哭。

  在你的名字告诉我你无法再回复,那一刻,猛然间,眼泪夺眶而出。原来这一个下午你是蓄谋已久的,原来。我傻傻地赶回来见你,可是原来你要与我永别。而且你再不能看到。从那一篇到现在,每一天我无法写出任何东西,我的日记全是苍白。原来你给我最后这一击,让我痛哭。

  天!真的吗?真的消失了。

  我愚笨地反复去拿冰来解自己的头痛,却不知真正的痛现在才开始。

  这是报应。终于,我知道这是报应。每一次的欲罢不能,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挣扎也好,缠绵也好,绝然也罢,这是终了。我不能拿真正的刀去刺自己的心,我只好剧烈地折磨自己。折磨吧,我无法承受。

  原来最终,是我自己无法承受。

  一次次的过程,我象吸毒一样无法离开,原来因为我自己无法承受。所以我痴恋。即使我不说,即使我不能说,我的眼睛里写满,我的身体上写满。如今,我绝望而弄痛自己,期望这一刻灭绝。

  泪水狂奔,我一次次徒劳用手抹掉,再不停坠落。我痉挛起用拳头击自己的头,心中悔恨交集,而毫无办法。我怨恨自己不好好珍惜刚才下午这一刻,我愚蠢地出去晒太阳。我站起来去擦眼泪,看镜中自己形孤影单,绝望扯拉自己的头发——这个头发,你说不要剪,为我留,天,我该剪了它。

  用剪子将它们剪成粉碎,再也不能拼连,握住剪去扎它们,让它们出血,让它们死掉。

  我全身颤抖,去翻最后一枪,真想有这样一颗流弹袭来。我面对,迎上。沉重的子弹撞击我的胸膛,撕裂它,爆炸。把我炸掉,彻底毁灭。

  我看窗外一切,不真实,因为我在地狱。它们在夕阳下面,耀眼,饱满,灼热,我在这里用刀饮自己的血。

  我将碟放入光驱,让它唱。每次听它总是长久地反复,让它在屋子里大声轰鸣,让它耗尽自己。

  我承认音乐的魔力,承认我喜爱的旋律对我的杀伤。之前的一切不见,只有音乐声,和,你。

  音乐声一直在重复,先没有歌声,只是电子钢琴轻柔在响。这么轻薄的声音,怎么担得起这样厚重的音乐?然后鼓加入,然后旋律再现,然后变奏,然后——小号起!我知道这是崔健的号,我看见他吹号的姿态、表情,全心投入。然后再度反复,所有声部,再然后,崔健的声音出来,嘶哑、毫无遮挡、放任、勇往直前、敞开胸膛,一颗流弹,最后一枪,撞击胸膛,撕裂它,爆炸。炸掉,彻底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