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野孩子

伽蓝 Jul.19, 2009 8:42 于深圳假日

 

    如果要定义什么是“野孩子”,我想你我都会会心一笑。或者说我们都是很乖的野孩子。

    表面上,我们都眼神干净而思维单纯,很听爸爸妈妈的话,声音柔和和甜美,总是羞涩微笑着面对所有的人。我们可能功课都不是太好,反正不是考第一的料,偶尔励大志了挣扎一番也能出人意料地混到第二——但这种情况极少,因为学校的功课对于我们来说,太难了太枯燥乏味了;我们都会对自己说,考试成绩不重要,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的东西。

    小时候,我们能掌握的东西不多,但我们已经不耐烦去上学。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比之我们同龄的孩子们要更加有诱惑力得多,我们不断想象着如果我们也身在那个完全未知的环境里,我们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即便这种意气风发只是一种没有边际的想象。我们和别的孩子的区别是,我们在还没有能力翱翔的时候就梦想着去翱翔,但我们不会让自己被动地困死在一个僵局,我们总能主动地找到办法让自己鲜活。

    当然我们有被之鼓励的东西,例如我们看过的书,电影,抽象的音乐情境,从一个画面可以拓展发挥到无数画面的绘画,还有更重要的是无数的人,我们身边真实的人,或者各种了解世界的途经里虚拟的人,这些人——给我们一种伟大的展示空间,就是我们可以如他们一样去面对这个世界,甚至我们可以过得更好。

    所谓过好,当然也是相对的。懵懂的幼年我们并不理解我们的“过好”是什么概念,我们没有具体的远大理想,但这些东西已经让我们蠢蠢欲动,甚而付诸了现实行动。例如我们会在别的孩子苦心做学校的功课的时候,去研究那把弹弓怎么做,飞行的那只鸟儿为什么不断地鸣叫,在哪个树洞里去藏自己的至宝,甚至有一天早晨上学跨过那条火车轨时真的沿着铁轨走了——我怀念家旁的那条铁轨,我不喜欢顺着大路跟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我的上学路上要穿过一片草地、翻二道围墙、高高的火车轨、一座小山头、穿过一个镇子。在这条路上,我获取了无数让别的孩子艳羡的宝贝,例如可以写毛笔字的树枝、护桥部队里善良的兵们手把手的教我打冲锋枪、放学路上割满口袋和书包的喂鸡的草、下过雨的草地上可以凉拌来吃的地皮菜、明代城墙砖缝里的褪下的蛇皮、铁轨上充满意外惊喜的各种零碎小物件,我有时候趴在铁轨上,听远处轰隆而来的火车的震动声,或者用肌肤去接触火车刚刚驶过的灼热——嗨,我的那条铁轨很多人走过,就是南京长江大桥北岸的引桥尽处的那段,如果当年你曾经经过那里,你会看到一个穿碎花裙子扎辫子的女孩在那里微笑着游走:)

    实际上,我们是那种无拘的孩子,因为心灵的极度自由,而不自禁地、尽可能地去给自己寻求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心灵,在孩子的我们的心里,还是没有确切的定义的,但我们已经明白这件东西对于我们是多么的重要。虽然我们爱美食、好玩的游戏和很多其他物质的享受,但我们可以在那种匮乏的环境里,给自己鼓励和坚持。我们本能地知道,经过了漫漫无边的沙漠后,必定会有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绿洲象梦一样展现在我们面前,上帝不会放弃我们这种人,因为我们是另类。还因为我们永远不放弃。

    我说清楚了么,关于“野孩子”这个主题?

    从小到大,我都被别人称之为“不一样”的孩子。妈妈说,在我40天照片的眼睛里,就看到她这辈子将会跟我斗争,40天的孩子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有了。

    我不知道当时我眼睛里有什么,当朋友们看着这张、和后来我的照片的时候,他们都会说,是,他们跟妈妈的感受一样。今天,当你看着我的眼睛里的时候,依然如婴儿般,但我眼睛里多了明确和毅然。

    到今天,当我看到你的眼睛,当你对我说,我们都是野孩子时,我明白,我找到了对应。

    很久很久以前,我看到了芥川龙之介这段话:“架空线依然散发出来锐利的火花。他环顾人生,没有什么所欲获得的东西,唯有这紫色的火花……唯有这凄厉的空中火花,就是拿生命交换,他也想把它抓住!”

    在我们这种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一束生命火花在燃烧,我们穷其一生去追寻和获得。我们不知道这束火花因何而生、因何而存、因何而亡,但因为它的无尽的燃烧让我们象飞蛾扑火一般全身心投入。这是我们内心的东西,或者说是我们为之穷尽这一生的东西。

    嗨,你,我们很幸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