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奶、铅笔头和爱

伽蓝 Feb.16, 2006 23:15  于深圳景田

   
    我用手指刮着杯子的内壁,把酸奶吃得干干净净,过去问妈妈你猜我怎么吃完?话说了一半,她就在笑,看见我在舔手指头,:)然后说再去拿再去拿,剩下半罐在冰箱门上。

    拿回来,我笑着写字。

    突然很轻地晕了一下,然后继续写字。有半罐酸奶在我面前,好像一满捧手心的幸福就在眼前。小时候吃东西心里是很有谱的,眼睛一扫,最好吃的次好吃的一般的不好吃的最不好吃的马上就排了个队,然后胸有成竹地先把最不好吃的吃掉,再不好吃的,一路吃下去,心情巨好,直到最后那个最好吃的就含在嘴里慢慢磨掉,然后可以留很久很久的美味,开心半天。也想过也碰过,到好不容易留下的最好的那块突然丧失,例如别人来吃掉什么的这种情形数次了,但这个习惯始终无法改掉。很久以后,总听人说,这种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唉,管不了那么多,我依旧如此。

    刚才明明已经关掉了电脑摊开了水粉纸准备画画了。前几天拿了几支铅笔都是秃秃的,弄得没办法清稿,就一笔糊涂帐,懒得从床上爬下来削铅笔。那一叠纸是柜子里翻出来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96年在南京,去长江路的美术用品商店买了这一叠纸,好像也就画了玫瑰少女那一幅,妈妈说搁在南京也没用,就裁裁折折地一摞给我寄来了。指头一扳,晕,都已经十年啦,怨不得这一摞纸已经泛得黄黄的那么好看了。

    那天就想着把这一摞纸裁了,装个封皮,做一个画册。最近终于抑制不住又开始画了。好像上一次画画还住在罗湖,几个人在家里,一人一个摊子学画,因为那个原因就中断了。一直就到现在。上次走人还找到一堆我以前画的素描什么,上面还被评了分,看着也挺高兴的。

    刚才拿了一张废纸一把刀,削铅笔。削着削着就想写字了,心里软软绵绵地想以前。那时家里最多的好像就是纸啊笔的了,有好多纸,有一抽屉的铅笔头。然后他教我用订书机把两个笔头钉起来,这样就接好一只新铅笔,有时还可以接三支。我会花一个功夫,坐在地上,把所有的铅笔都削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然后码好等着用。最后总被他用得象狗啃一样难看,我就再去削好。

    妈妈悄悄帮我留下了一堆这样的铅笔头。刚才削的居然就是其中的一支。我一边削,一边想着那只握笔的手,沙沙地在纸上画着,还有橡皮擦下来的碎屑。手会脏得黑黑的,很辛勤的样子。

    很多时候想,真的能割舍么?每一颗削下的笔灰都似乎可以看着我说话,每一瓣翘翘的木头片,木头的润泽在灯光下也能够说话,5B,2B,3B,炭笔,橡皮,小刀,过去的什么时候过去过?它们静静插在笔筒里看你忙忙碌碌,静静看岁月梭子一般流动。

    我停下,看面前的酸奶和铅笔,还有纸啊书啊,画册啊,灯啊,桌子啊…………。变与否不是别人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它们就在那里,静静地看你,远远近近的,一点点渡过。

    我喝酸奶,已经倒着瓶子插在杯子了半天了,应该全都滴下来了,杯子里的我可以用手指刮干净,可瓶子那么深,我没办法了。又不能用水去冲,那味道就淡了。

    酸奶凉凉的,也静静的。妈妈给的勺子有点大了,不大好伸进瓶口,瓶口的部分才是精华,是奶衣,厚厚的稠稠的,我留着,先喝酸奶,最后吃这里,终于想出也可以用手指干干净净地吃光。

    妈妈说国外很多老大的人吃东西还香咪咪地舔手指头,一付让人看得开心的样子。吃东西本就是开心的事么,干吗约束自己?

    台灯老闪,店里家里好几个插座都有问题了,也凑一起了,知道老爸过来帮忙,约了一起坏了给他修。想起很小以前在农场,点的蜡烛头到了最后最后,一点点火苗忽闪忽闪地,挣扎着再亮几下,然后就突然,四下里一片漆黑。那一刻,你心里就是一片空白。

    其实不论你在哪里,都可以看到那点点的烛光,那点点的铅笔头,那点点斑斑的纸,和那点点斑斑印记永不灭的记忆。

    写了这么久,我还有时间画么?

    歇一下,我把酸奶干掉。

 

    嘎嘎,吃完,:)嘻嘻,妈妈很满意地看着我。

    也许这就是人生,对吧?酸奶和铅笔。电视里有个男声在说:相爱,我就愿意为你做一切。我想着,结尾,准备去画画。